知行合一几乎已成为一个人尽皆知的、颇具正面褒义的成语,现在多被通俗地解释为理论联系实际、或实践出真知等等。然而在阳明心学中,其实这一命题是提出……
知行合一几乎已成为一个人尽皆知的、颇具正面褒义的成语,现在多被通俗地解释为理论联系实际、或实践出真知等等。然而在阳明心学中,其实这一命题是提出,是有其针对与对治的场景,体现了阳明学在海纳中华文明思想源流后所提炼出的一种睿智的教育思想。
我们可以从《传习录》中的一些片段仔细品味出知行合一的独特的教育思想。以下是《传习录》中的一段原文——
总结一下这段对话中,我们可将王阳明所说的知行合一的本意总结为以下的要点——
此已被私欲隔断,不是知行的本体——先立了一个知识获取(知)与行为实践(行)理想统一体,即任何知识输入都会引发应有的行为反馈(如好好色,如恶恶臭)。然而,这种理想统一体(知行本体)却被私欲隔断——也就是被知识以外的情执(七情六欲)干扰了正常的反馈,造成统一体破裂。圣贤教人知行,正是要复那本体,不是着你只恁的便罢——圣贤教育(儒家教育)的目标,是真正恢复那种知行本体的功用,而不是仅仅知道知行合一这个概念,作口头禅。只为世间有一种人,懵懵懂懂地任意去做,全不解思惟省察,也只是个冥行妄作,所以必说个知,方才行得是——儒家教育提出知行两端,就知而言,主要是为对治一类根器的人;这种人缺乏知识获取能力,即缺乏逻辑、理性,行为较为盲目;因此,必须在教育时强化理性意识、强化知识的抽象存在(形而上),以帮助建立理性逻辑思维,减少其行动的盲目性。又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一索,全不肯着实躬行,也只是个揣摸影响,所以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儒家教育提出知行两端,就行而言,主要是为对治另一类根器的人;这种人热爱知识文字,缺乏行动力、执行力(缺乏反馈基因);必须在教育时强化即时知识变现、反馈,令其随时处于知识与实践的循环中。某今说个知行合一,正是对病的药,又不是某凿空杜撰,知行本体原是如此——王阳明所说的知行合一其实是一句为对治时弊的转语,是因为当时儒家知识分子普遍流行先知后行,即宋明理学建立的那种形而上学术、脱离应用场景而谈玄说妙、纯学术清谈。其本意并非是要将知与行二者强行撮合在一起,而是本为一体,是为对治社会流行观念的二,故说一。
在上述第一条中,已被私欲隔断,不是知行的本体这是理解知行合一的出发点,为了加深理解,这里再举一个例子。比如说,某人初听到一首美妙的歌曲,天性使然而随之哼唱、甚至随之起舞(本能反馈,知行合一);但后来听说此歌曲乃他的怨家、对头所创作,此人出于对那位怨家的憎恨,因而迁怒于歌曲,对这首美妙歌曲也爱答不理了,这就是一种私欲对知识反馈的简单隔断作用。
在纷繁复杂的场景下、在每个个体的心中,究竟是哪种私欲一时割裂了知行本体,那就丰富多样了,诸如人性中的贪、嗔、痴、慢、疑、嫉妒、恐惧等等以及他们的各种组合、变体伪装。所以,真正复那本体——知行合一的工夫不在这样一句口号、口头禅,竟是如同僧道修炼一般,需实实在在地省察自心、制伏私欲,对治情执,回归本真。那么,王阳明所谈的知行合一本意,对现今社会最大的价值在哪里?应该是在于教育改革,甚至说在教育革命的方面。目前我国的教育现状,可能恰恰是没有把恢复知行本体——知识输入引发应有的行为反馈作为教育的根本宗旨。
比如说,很多人上大学的目的只是为了拿个学历(若是名校的、海外的学历更好)——这也是一种情执、私欲,非出于学习特定专业知识的需要,并无从事那种行业、工种的自觉自愿——这与古代的工匠世家,其知识教育与谋生行业简单合一是正相反的两个极端。当然这种弊端也是因全社会已经形成唯学历化(甚至唯名校化)的普遍人才价值观、用人观念造成的,因此不能仅归咎于学生。而教育机构显然也缺乏足够的机制来区分王阳明所说的两种根器的人——对每一个个体学生,区别其究竟是属于缺乏理性而需要强化知识获取的人,还是缺乏行为反馈而需要强化知识变现、执行动力的人;不知人的根器而一刀切,只能使天才埋没、工巧匠心也永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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