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擒获叛藩 正德十四年,南赣乱平,守仁上疏要求致仕,没有被批准。此年六月,福建三卫军人进贵协众谋叛,守仁受命前往处置。六月九日起身,十五日行至丰城,即得到宁……
七、擒获叛藩
正德十四年,南赣乱平,守仁上疏要求致仕,没有被批准。此年六月,福建三卫军人进贵协众谋叛,守仁受命前往处置。六月九日起身,十五日行至丰城,即得到宁王宸濠叛乱的消息,
守仁立即返舟回吉安,起义兵对付宸濠。宸濠是明太祖第十七子朱权的五世孙,明武宗之叔。朱权初封大宁(今河北平泉县东北),成祖永乐初徙封南昌。按明代制度,皇子封亲王,王府置官属,配置护卫甲士 3000 人至 19000人。公侯大臣过府要伏而拜谒,不能违礼。当时宁府有护卫 13000 人。明英宗天顺初,宁府以罪被削去护卫。明孝宗弘治丙辰,宸濠袭封王位。宸濠从小就有野心,术士李自然、李日芳言其有异表,又说城南有天子气,使他非常高兴。武宗无子,群臣数请以宗室之子过继。宸濠结纳武宗左右,企图以第二子过继给武宗为后。正德初,刘瑾擅权,宸濠贿赂刘瑾,恢复了宁府被夺的护卫。正德五年,刘瑾被诛,宁府护卫又被革去。及其党陆完为兵部尚书,于正德九年又恢复宁府护卫。宸濠一面交通朝廷要员和武宗左右,一面又结纳江湖大盗闵念四、凌十一,并不断搜罗党徒,日与致仕都御史李士实、举人刘养正谋图不轨。副使胡世宁奏请朝廷予以裁抑,反被宸濠所诬,由是世宁被谪。自此朝廷无再敢言者。及王琼为兵部尚书,预料宸濠必反,乃申明军律,督责抚臣修武备,以防不测。时御史萧淮上疏奏宁王包藏祸心,招纳亡命,私造兵器,潜谋不轨。以其事关宗社,非细微小事,建议逮其至京,或坐名罢削。学士杨廷和恐祸及己,亦主张让宸濠上护卫以赎罪。武宗见事已危及自己的安全,就派太监赖义、驸马都尉崔元、都御史颜颐寿前往南昌革其护卫。当时在京刺探消息的宸濠走卒林华得报,误以为朝廷派员逮捕宸濠,日夜兼程赶回南昌报告。是日宸濠生日,
正宴请诸官员宴饮,闻报大惊。宸濠原定在八月十五日起兵,经与李士实、刘养正等密谋后,决计提前起事。于是胁迫赴宴的官员参与叛乱。都御史孙燧,按察司副使许逵不从,当即遇害。其他官员皆被囚禁。于是宸濠伪置官属,以李士实为太师,刘养正为国师,闵念四为都指挥,参政王伦为兵部尚书,革年号,斥乘舆,分遣所亲娄伯、王春等四出收兵。当时号兵十万,数日即袭破南康、九江诸郡。一时人心惶惶,远近震动。守仁在丰城闻报,即返舟而回,一路上躲过了宸濠的追捕,经四昼夜而至吉安。他一面上疏告变,一面大张疑兵之计,假为兵部公移,诡称已令各路人马,分道并进,克期夹攻南昌,令亲信四处张贴。又行反间计,假造李士实、刘养正愿为官军内应的书信及凌十一、闵念四投降密状,令亲信打入宸濠内部,四处散布。由是宸濠迟疑,滞留南昌达十余日,这就为官军的集结赢得了足够的时间,至七月三日,宸濠始留兵万余守南昌,自己率兵一百四十余队,分五哨出南昌直趋安庆,以期克安庆后直下南京。可是此时他已失去了最佳战机。面对这种情况,守仁的心情极为沉重。他深知形势的严峻倒不在宁王的反叛,而在武宗的昏庸荒唐和奸谀当道。六月二十九日,他上疏云:“陛下在位一十四年,屡经变难,民心骚动,尚尔巡游不已,致使宗室谋动干戈,冀窃大宝。且今天下之觊觎,岂特一宁王?天下之奸雄,岂特在宗室?言念及此,懔骨寒心。昔汉武帝有轮台之悔,而天下向治;唐德宗下奉天之诏,而士民感泣。伏望皇上痛自克责,易辙改弦;罢出奸谀,以回天下豪杰之心;绝迹巡游,以杜天下奸雄之望,则太平尚有可图,群臣不胜幸甚。”[1]他希望武宗通过宁王反叛这一残酷事实,翻然改悔,改良政治。不意这一疏,于武宗如同对牛弹琴,却得罪了武宗身边的奸谀小人,为他日后擒获宁王后反而蒙谤埋下了种子。七月十五日,守仁会列郡官兵于临江樟树镇,八月十日进兵至丰城后,分遣各路兵马攻打南昌七门。二十日破城,擒获宸濠留守宜春王拱樤及伪太监万锐千余人。宸濠宫眷纵火自焚,
守仁令官军分道救火,释放胁从,封闭府库,收缴印信,安抚民心。然后引兵追宸濠。此时宸濠闻南昌失守,遂回兵相救,二十三日双方战于樵舍,次日又战于黄家渡。宸濠败走,退守八字脑。官军英勇作战,知府伍文定立于铳铇之间,火燎其须,不敢退后,督促各路兵马殊死并进。宸濠不利,又退兵樵舍,连舟为战。二十七日,又被守仁以火攻败,余众奔散,嫔妃赴水,死者不计其数。宸濠亦为知县王冕所执,世子眷属以及大小官员李士实、刘养正、刘吉、余钦、王纶、熊琼等皆被俘获,胁从官王宏、王金、杨璋等亦被收执。这一仗,守仁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他自起兵至生擒宸濠,前后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表现了卓越的军事才能。
六月间,当宸濠谋反的消息初报朝廷时,兵部会议命将讨贼。武宗早就想巡游江南,被大臣谏止未行。这一次正好是一个机会,遂自称威武大将军镇国公,命太监张永、张忠、安边伯许泰、平虏伯江彬、都督刘晖,率官军一万余人,前往江西征讨,虽说已得守仁平藩的捷音,但不予公布,说:“元恶虽擒,逆党未尽,不捕必遗后患。”[2]守仁具疏谏止,武宗不听。江彬、许泰、张忠等人先领兵由大江至南昌,武宗则驻南京。九月十一日,守仁献俘出南昌,张忠、许泰、江彬等人追索宸濠,欲把宸濠纵于鄱阳湖,让武宗再亲与接战,而后奏凯论功。守仁不听,乘夜过玉山、草萍驿,把宸濠交给当时在杭州的张永,自己则称病住在西湖净慈寺。许泰、江彬等人的阴谋未能得逞,于是又在武宗面前诬守仁先与宸濠通谋,只在后来看到形势不利时才擒获宸濠。他们对武宗说:“召守仁必不来。”武宗召守仁,守仁奔南京,中途又为许泰、江彬等人所阻,不得进见。不得已,乃以纶巾野服入九华山。此时守仁的处境十分险恶,随时都有被执杀的可能,赖张永调护,一再在武宗面前言其忠,才没有让许、江等人的阴谋得逞。由是武宗命守仁巡抚江西,守仁得以返南昌视事。守仁返南昌,张忠、许泰等人又百般挑衅。“北军肆坐慢骂,或故冲导起衅”,守仁皆强为隐忍,并传示内外,告谕北军离家苦楚,居民当以礼相待。又亲自抚慰北军,极力消解矛盾。张忠、许泰又自恃所长,邀守仁在教场比箭,以期出其洋相,不意守仁应允,竟三发三中,获得北军的欢呼。此举大大打击了张忠、许泰的气焰。张、许无法,只好打算班师回京。
守仁以此时武宗未还京师,心里十分忧惶。其《元日雾》云:“元旦昏昏雾塞空,出门咫尺误西东。人多失足投坑堑,我亦停车泣路穷。欲斩蚩尤开白日,还排阊阖拜重瞳。小臣谩有澄清志,安得扶摇万里风。”又《二日雨》云:“昨朝阴雾埋元日,向晓寒云迸雨声。莫道人为无感召,从来天意亦分明。安危他日须周勃,痛苦当年笑贾生。坐对残灯愁彻夜,静听晨鼓报新晴。”《三日风》云:“一雾二雨三日风,田家卜岁疑凶丰。我心惟愿兵甲解,天意岂必斯民穷!虎旅归思怀旧土,銮舆消息望还宫。春盘浊酒聊自慰,无使戚戚干吾衷。”[1]君昏臣暗,时事日非,忠臣烈士,泣血涟涟。守仁坐对残灯,愁肠百结,他只望銮舆早日还宫,以减轻江南无辜之民的痛苦!五月,江西大水,庐舍倒塌,田野崩坏,守仁上疏自劾四罪,乞求辞职,没有得到批准。七月,张忠、许泰等又谋图献俘袭功,受到张永的阻止。武宗令守仁重上捷音。守仁无法,于是乃删改上次捷报,写入了诸小人之名,武宗才于正德十五年底北归还京。此时守仁心头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经过擒获宸濠和张、许之变以后,守仁的哲学思想也跃进到了一个新阶段,提出了致良知学说。《年谱》载,十六年“正月,居南昌。是年先生始揭致良知之教。先生闻前月十日武宗驾入宫,始舒忧念。自经宸濠、忠、泰之变,益信良知真足以忘患难,出生死,所谓考三王,建天地,质鬼神,俟后圣,无弗同者。”他在给邹守益的信里说:“近来信得致良知三字,真圣门正法眼藏。往年尚疑未尽,今自多事以来,只此良知无不具足。譬之操舟得舵,平澜浅濑,无不如意,虽遇颠风逆浪,舵柄在手,可免没溺之患矣。”[2]守仁自此直至逝世,专以致良知为教,他认为无论是龙场的知行合一,滁阳的静坐,或南都的省察克治、存理去欲,都有弊病,唯有致良知最为圆融,没有弊病。致良知的提出,标志着守仁哲学思想的成熟,也标志着其教育思想的新发展。
在这一时期中,守仁虽然军务政事繁杂,但他依然指引学者,讲学不倦。泰州王银,服古冠古服,执木简,以二诗为礼见守仁。守仁异其风貌气度,与之论学。王银叹服,遂执弟子礼。守仁易其名为“艮”,字以“汝中”。以后王艮成为泰州学派的创始人,使守仁的思想在下层社会中风靡一时。进贤舒芬,以翰林谪官,自恃博学,见守仁问元声。守仁予以心学的解释,舒芬大服,跃然称弟子。是时,弟子陈九川、夏良胜、万潮、欧阳德、魏良弼、李遂、舒芬、裘衍皆日侍讲席。守仁又以象山之学久抑不彰,牌行抚州府金溪县,仿各处圣贤子孙事例,免其差役,送其俊秀子弟入学。正德十六年五月,又集门生于白鹿洞,共明心学。
此年六月武宗崩。世宗即位,以守仁功,升其为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又召守仁赴京。但是,朝中的一些人,仍然没有放过守仁,他们借口“武宗国丧,资费浩繁,不宜行宴赏之事”,阻止世宗召守仁。是时守仁已到钱塘,被阻,上疏便道归越省亲,得到批准。此年十月,守仁被封为新建伯。但是,由于辅臣的阻挠,朝廷却“不予铁券,岁禄亦不给”[1]。所谓封爵,只是空头支票。同事诸臣,“或不行赏而并削其绩,或赏未及播而罚已先行,或虚受升职之名而因使退闲,或冒蒙不忠之号而随以废斥”[2]。守仁乃再三上疏辞封爵,要求普封将士,没有被朝廷采纳。
嘉靖元年(1522 年)二月,守仁父龙山公卒,守仁在越服丧。此后六年,一直闲居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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